美國的日本料理,不是臺灣的日本料理、更不是日本的日本料理;就像美國的中式料理,既不是臺灣的中式料理,也不是中國的中式料理。
飲食是文化的一環,在不同的地方遷移,一旦與當地的文化一同深根,就會發展出它新的模樣。剛來美國的時候,住在天天下雪的懷俄明,那是一個亞洲人非常非常稀少的地方,常忍不住心裡會經常吶喊:「我好想吃米、好想吃好米!」那樣絕望的地方。
終於熬過了好幾個月搬去俄勒岡,只要看見亞洲餐廳,舉凡:泰國菜、中國菜、越南…二話不說就會衝進去吃,然後被白飯和麵條莫名其妙感動得亂七八糟、眼眶泛淚。
雖聽起來很荒唐,起初人在異鄉,白雪茫茫,沒親人、沒朋友、沒有家,還要熬過沒身分、沒銀行戶頭、沒錢、沒工作、沒車、除了先生沒人說話、沒辦法選擇外出、沒有尊嚴的那種恐慌。頭一次感到被全世界遺棄、屍骨將要淹沒在慘白雪裡的絕望,還要面對孤僻、勢利、寡言的公公….但我今天沒有要說那可怕故事(謝天謝地)。
總之,我們搬來後深深愛上俄勒岡,這兒風光明媚、綠意盎然,又象徵我們終於自由、獨立的州;此外,還能吃到亞洲的食物,已經感激涕零。
話題繞回來,美國的壽司就是在這裡第一次吃到的,我那時候看到菜單嚇了一跳,ㄟ~這裡都賣花壽司和握壽司嗎? 每個日式餐館的花壽司裡面會包酪梨,有的上面還會淋上美乃滋、醬油膏,更誇張是炸物會沾A1牛排醬,還好我不是日本人,否則真是要被活活氣到滾在地上吶喊:「這不是日式料理、這不是日式料理!」
我必須聲明,此生沒有去過日本,但也知道日式料理不是這樣吃!於是乎我明白了一件事,這是”美國壽司”!就像中式餐館的「左宗棠雞」、「蒙古牛肉」一樣,那是"美國菜”;而飯後的「幸運餅乾」,那是香港人在美國傳開來的”美國文化”。即便如此,這些菜餚還是遠勝過漢堡、薯條、三明治,美國的食物不像亞洲那樣多元豐富,除非你在紐約、舊金山、洛杉磯、西雅圖…那樣的國際一線大城市,否則你會訝異於美國小鎮對食物的想像力相當貧乏。
臺灣因為政治鬥爭嚴重、媒體炒作意識形態也多,經常會為了別人好奇我到底是中國人、韓國人、泰國人、菲律賓人、越南人而感到不自在,提到國家政治議題更是敏感,能規避就規避,面對各種膚色的人種,也會擔心自己對多元文化不夠了解,總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冒犯。
當我們終於決定在這裡定居時,我其實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去展開社交活動;美國的消費很恐怖,光是張羅這個月要怎麼活下去、以後要怎麼活下去已經絞盡腦汁、用盡力氣,跟著先生在異地兩人相依為命的感覺,總歸就是非常具有挑戰性。
然後很害羞的事情就陸續發生了,好幾次去中國餐館、日式料理店,對方一聽到我跟先生說中文,就會送木瓜排骨湯、送玄米茶包、送毛豆小菜,各家老闆娘們待我們親切如自己人,經常噓寒問暖,一見到我們,迫不及待地用港式中文、廣式中文、川式中文跟我的台式中文交流,我在侷促中,又錯愕又亂感動一把的,原來異地久了,回不去家鄉的人,顧不得是不是同鄉,在世界的這一端相逢的我們、不分國界,能說連結的語言、分享文化自是有緣。甚至,我們在超市,遇見了一位在北京住過的多年,流著丹麥血統的美國人,看到我跟先生說著台式中文,竟興奮的用北京話跟我們聊的不亦樂乎。
我體悟到一件事情:「撇開了國家的政治利益、媒體的意識形態;在美國,不論你來自何方,我們都只是人。」
我們興奮的眷戀著那些可能熟悉的事物、又勇敢的享受著不熟悉的新鮮空氣,遇到了能交流共通的語言、互相分享的人,喜出望外,好像成了駐美的學長姊、學弟妹般地格外親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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